“金色、银色、绿色、蓝色，对吗？”各色大漆颜料分装在一个个小的尖嘴塑料瓶里，张小翠取出四瓶，跟8岁的朵朵再次确认。只见她拿起蓝色那瓶，上下摇晃，打开瓶盖一挤，几滴大漆颜料滴落，瞬间“爬”在水面，空气里散发了一种如松香般的味道。四种颜色加全了，张小翠从装满水的泡沫箱边缘，用嘴将浮在水面的大漆颜料往中间吹，然后接过朵朵的那把白折扇，垂直浸入水中。扇面有些大，好在水箱也够大，她迅速调整角度，确保全部空白部分浸入水中，再提出水面，色彩已流淌在扇的两面，一把独具东方韵味的漆扇诞生了。

“哇，很漂亮呀！”围观群众发出赞叹。“两面都好看，我还要盖个红印章。”朵朵对属于自己的漆扇也很满意。妈妈拉着小姑娘从人群中退出，让位给后面排队的人。下午4点多到晚上7点多，张小翠一直忙着指导大家制作漆扇，闷热的天气让她一直流汗，刘海也湿了大半。事实上，当天这场活动是她今年漆扇的第一次出摊，这样的火爆是她之前没有预料到的。现场除了提前报名的20个名额外，不少路过的市民都跃跃欲试，想要体验一把。

因为平时主要做瓷器修复，张小翠很早就知道了漆扇。“我用的是天然的大漆，这种技法叫漂流漆。”她随手拿起瓷缮堂工作室里的一把漆扇，“这把就是我前几年做的，颜色到现在跟做好那时一样。”张小翠介绍，大漆又叫国漆，大漆工艺在我国已有8000多年的历史，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和使用漆器的国家。从漆树上割下来的天然汁液是生漆，经过多种工序加工制作，又有半熟漆、熟漆。张小翠用来制作漆扇的是熟漆，她加入了樟脑油进行稀释。这个比例很讲究，如果调得太浓，把它滴在水里就化不开；如果调得太稀，滴在水里就扩散到边沿，扇子的颜色意境就很难出来。

对于制作漆扇，张小翠尝试过各种颜色、各种角度入水上色，也请朋友在漆扇上题字创作。“做漆扇时，我特别喜欢留白，想让它如中国画一般拥有写意美。”下个月的出摊也写上了张小翠的行程，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她又从网上下单了不同样式的空白扇面，其中还有她偏爱的竹骨团扇。“竹骨团扇做出来的漆扇搭配汉服，国风味更浓了。”这阵子，有朋友看到张小翠发出的漆扇照片想来定制，她总要先说一句：“想要一模一样的，我可做不到啊。”因为每一把漆扇都是独一无二且不可复制的。

手串、古玩、发钗、挂饰……穿过保宁门往北走，就是婺州古城景区热闹的夜市。挂在22号摊位上的一把带有“金华”字样的漆扇吸引了记者的注意。摊主东东今年年初开始在这里摆摊，摊位主打的是创意印章。

“我这里最多的套色章要盖7个才能完成，一套是鹿女湖，一套是万佛塔和保宁门。”东东说自己从去年8月起准备设计印章，不定期推出新款，到现在已经做了大大小小50多枚（套）印章，装了满满一大纸箱。而漆扇则是他今年“五一”期间上新的。“很早之前就刷到过制作漆扇的视频，第一次现场看到还是在老六中停车场的浙江非遗大集上。”东东记得很清楚是今年1月26日，当时他观察了很久，发现相比其他展位，漆扇展位算是比较冷门。直到4月，中国大运河博物馆（扬州馆）的一场线下活动带火了漆扇体验，还将热度吹向了杭州。

对市场始终保持敏感的东东察觉印章热度的下降，一直寻找新的品类，想在同质化严重的市集赛道另辟蹊径。4月初，东东就从网上选购漆扇材料。制作漆扇最主要的除了扇面就是漆料。他拿出自己的漆料小瓶，打开盖子，给记者闻，是淡淡的橘子香。“我选的也是大漆，添加的稀释剂是橘子油。”东东告诉记者，现在网上售卖的漆扇漆料很多，但也有一些是劣质甚至是对身体有害的。东东又取出另外粉色的一瓶漆料，盖子一开就发出浓烈的油漆味。“我立马就退货了，便宜的质量差的不敢买啊，我们自己也不会给客人用的。”

刚开始摸索制作漆扇，东东笑着跟朋友说是“没有最丑，只有更丑”，后来经过几次去外地了解学习大漆工艺，慢慢有了一点心得。“颜色不要太多，我一般推荐是两三种。”东东说，“然后动作要流畅，可以旋转、轻摇，当然也还是有‘翻车’的时候。”5月1日，漆扇正式摆上了摊位，在节假日中获得了不少人关注，来体验的大多是喜欢手工的年轻女孩和亲子家庭。过去的端午假期，漆扇体验已经大大超过了印章生意。“我这里还有个特色就是漆扇与印章的结合，在漆扇留白的地方，选一个适合的章，盖上去又是不同的味道。”东东还请隔壁书法摊主在漆扇上写字，形成优势互补。一面用墨汁写下“天青色等烟雨，而我在等你”，一面用金色写下“青花瓷”，这样一把精美的漆扇很快就被客人买走了。

出摊一个多月，东东发现同一个景区里有了好几个漆扇体验点，他还见过带着水桶移动摆摊的年轻人。这两年，很多传统文化通过线上传播线下体验的方式流行起来，东东深感“越传统越时尚”这句话说得很对。对于这一次的漆扇流行，东东预计热度可能将持续到暑假之后。

（部分图片和视频由受访人提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