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中国行 | 学设计的女海归醉心金华酒
马迎雪穿一件红色印花衬衫,这是她从英国一个集市上淘来的“古着”衣服。去年4月,她刚刚从英国获得服务设计专业硕士学位回国,就一头扎进酿酒工厂。这家厂的产品,有蒸馏酒、精酿啤酒以及金华酒。
学设计的女生做金华酒,乍听起来似乎有点八竿子打不着,但马迎雪并不这么看。她觉得,金华酒作为非遗产品,正需要现代理念的设计和包装才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,在当下绽放出新的光彩。
作为一个金华女孩,马迎雪是闻着金华酒香长大的。
“黄酒炖醪糟、核桃、鸡蛋,每年冬天我妈都会做,特别好吃。”马迎雪说。在记忆里,那是一种特别的味道,与寒冷的天气、热闹的年事一起,共同构成孩提时代有关过年的嗅觉印象。冬日里大人们会喝黄酒暖身,尤其是亲戚聚餐的时候,桌上总是有一股诱人的酒香。
随着年龄渐长,马迎雪得到允许,在春节聚餐的时候也可以喝一点黄酒了。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的时候,入口只觉得甜,忍不住喝一口,再喝一口,没想到,喝完人就倒了,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。
在异国他乡的时候,马迎雪也会喝酒,意大利的酒,英国的酒,啤酒、红酒、威士忌……但冬日里,她总会不经意想起家里暖暖的酒香,想着妈妈做的黄酒核桃鸡蛋……
如今,27岁的马迎雪会陪父亲喝酒。吃饭时喝,别的时候就拿一点零食佐酒,父女俩一人一个杯子,谈天说地,一盏酒就能聊很久……
决定做金华酒的那天,马迎雪跑去婺州古城的酒坊巷,寻访明代酿酒师戚寿三留下的痕迹。相传,明朝初年,戚寿三在此开设酒坊酿酒,他就是金华寿生酒的创始人。在酒坊巷,至今留着戚寿三曾经取水过的酒泉井;巷子西边则曾出土了大量的婺州瓷酒瓶和碎片;据史籍记载,酒坊巷直到清代中期还酒肆如林,这里酿制的金华酒,沿婺江水路,源源不断地销往外地。
马迎雪做的金华酒品牌就叫“戚寿三”。这个商标原先被一名外省人抢注,后来马迎雪的父亲等人花钱买了回来。于是才有了这家酒厂,有了马迎雪正在奔忙的这一摊子事。
马迎雪的专业背景是设计。她的两段留学经历都与此有关。
从金华一中毕业之后,马迎雪被宁波大学的工业设计专业录取,但她发现,这个专业是在机械学院里,更偏重机械方面,她觉得这与自己之前期待的不一样。这时,她听说意大利有一项针对中国学生的“马可波罗计划”,高中毕业生可以凭高考成绩、语言考试成绩、专业入学考试成绩申请意大利的公立高校。于是她学了一年意大利语,考入了米兰理工大学的工业产品设计专业。
本科毕业后,马迎雪回国工作了一段时间,又去英国读了研。在国外,她养成了逛市集买旧物和“古着”(二手的旧时代衣物或饰品,具有复古风格)的爱好。
“老的东西有一种与现代的时尚品不一样的感觉,其中的设计,你在现在的商品里往往看不到,戴出去也不会跟别人撞款。”马迎雪说。外国有很多二手市集,大家把家里的旧物拿出来交易,可以淘到许多别致的“宝贝”。马迎雪在市集上买小凳子、小柜子、小包包,也买“古着”衣服和首饰。在这些“老东西”的围绕下,她觉得生活也有了特别的滋味。
金华酒是马迎雪爱上的又一件“老东西”。作为年轻人,原先她对金华酒的了解并不多,但越是接触,越是沉溺。
为了解金华酒的文化,马迎雪跑了很多趟古子城,去看博物馆,看酒坊的遗迹,酒厂里的黄酒酿造工艺,也基于古法进行。
寻找制作野曲的原料辣蓼草
“金华酒博物馆我先后去了三次,只见过我一个年轻人。我想,我们金华有这么好的东西,为什么不能让大家都看到?我觉得,通过改变推广和运营方式,是可以达到这个效果的。”马迎雪说。
如今年轻人很少有喝黄酒的,马迎雪决定先从精酿啤酒做起,吸引年轻消费群体。从产品包装到公众号运营,马迎雪都亲力亲为。她在用户社群里做“喝酒日历”,每天分享一个跟酿造相关的小知识,用图文和视频的方式讲解精酿啤酒的分类,怎么感受酒的前中后味,啤酒怎么配餐等,到世界读书日的时候,就讲看什么书可以搭配什么酒……
“原先,在公众认知里,啤酒是一种比较廉价的东西,但精酿啤酒的流行改变了大众的看法。黄酒同样可以借鉴这种做法,让‘精酿黄酒’走向高端化。”马迎雪说。所谓精酿啤酒,又称“精品啤酒”或“手工啤酒”,是由小规模独立酿酒厂酿造的高质量啤酒。相较于大规模工业酿酒,精酿啤酒更注重创新、品质和多样性,通常采用传统的酿造方法,强调原料的选择和制作工艺的精细化。马迎雪觉得,精酿啤酒文化中的小批量生产、多样化风味、手工制作、强调地域性和本土特色,都可以移植到金华酒的推广中来。
在推广方式上,马迎雪选择了直接面对顾客。她通过网络进行客户社群运营。对于大众客户,她做酿造知识普及,组织活动;对于核心客户,她直接邀请他们参与“产品共创”,给出“督造官”的头衔,让顾客参与到产品的创意产生、设计、测试、反馈等各个环节中,使最终的成品更符合他们的喜好。这些做法,很多都来自她在英国读研时学的服务设计专业理念。
今年端午节,“戚寿三”金华酒产品作为送给“督造官”的节礼,第一次展示在人前,通过一系列调校后,预计会在今年底开售。
马迎雪做的金华酒宣传海报
马迎雪给自己意大利和英国的朋友寄过酒。朋友收到,问:“这是日本的酒吗?”马迎雪赶紧解释:“这是中国的酒,就是我家乡的酒。”
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乌龙?马迎雪觉得,一方面源于外国朋友对东方文化缺乏了解,对于中国元素和日本元素分不清楚;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产品包装的“中国味”“金华味”还不够浓,这是她努力的方向。
如何强调酒包装上的“金华元素”?马迎雪想到,可以让金华酒跟婺州窑相结合,用婺州窑瓷器做金华酒的酒器。
今年春节期间,马迎雪请古婺窑火创始人方益进设计了一款婺州窑酒具。瓶身设计采用龙年元素,借鉴了龙鳞的灵感,以及双龙戏珠的概念。一个包装盒里放了两个酒瓶,四个酒杯,喝完以后还可以作为家中的日常酒器使用。这个包装虽然没有投入市场,但已经得到不少“督造官”的夸奖,马迎雪觉得,这可以成为未来金华酒包装的思路。
这样的“金华+金华”或者“非遗+非遗”的创新构思,马迎雪脑子里还有很多。比如,马迎雪试验过,在酿酒的时候加入佛手,酿出有独特佛手清香的一款酒;有一款具有烟熏风味的啤酒,很适合搭配金华火腿饮用;她把金华酒的红曲用于啤酒精酿的酿造,又让啤酒酵母参与黄酒的发酵,这些酒最终不一定上市,但让年轻顾客觉得很有趣。
正在建造的一座厂房中,参观者可以在二楼看到酿酒的全部流程,在她的计划里,今后酒厂还可以作为一个景点,给对酒感兴趣的人提供各种体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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