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限金华客户端1月21日消息
雪中行
作者:王志广 朗读者:陈睿
乡间的小路,已经被白雪完全覆盖。路旁的池塘,像是嵌在雪地上的眼睛,冷而冰地看着孤独的小男孩,从它面前慢慢摸索着走过。小男孩滑了一脚,摔倒了,挣扎着爬了起来,拍拍褪了色的书包。书包上“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”几个字,依稀可见。比书包更加陈旧的,是小男孩的鞋,白雪总是从鞋尖的洞钻进鞋里,而缝上了补丁又破了的袜子,湿淋淋的,露出毫无血色的大脚趾。小路遥远漫长,学堂的路总是走不完,下雪天小孩如果可以踩着前人的脚印往前走,那就很是幸运了,怕只怕,在一个飞鸟也绝迹的早晨,雪干净得洁白无暇,这才是小孩最为害怕的。他怕一脚踩空,路边那双冷漠的眼睛,会吞噬他整个幼小的身体。
小男孩的年龄翻了番,长成了大男孩,他走出了乡间的小路。上海冬天的马路,来往的车辆虽然很多,但还是带不走路旁厚厚的积雪。男孩用手推出一块二米的地方,他要在这里摆个小摊,这是每天的生计。天空依然飘着雪,好在雪不是雨,只要勤拍衣服,一时半会就不会淋湿。男孩时不时抖落身上的雪花,就很少有人看出他簌簌发抖的身体。他还佯装不冷,抓一把雪,拿在手里玩弄,其实是要清洗一下稚嫩的手。只是油污渗透了指甲,而且很深,总是洗不干净。
男孩长大了,当第一次见到了新疆阿勒泰的雪时,他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浅薄。家乡的雪如果遇到疆北的雪,那只能说小巫见到了大巫,小雪见到了大雪。疆北的雪刚下开时,仗着风势,地上的雪如蛇行,空中的雪如蝗灾,打到脸上的雪,沙石般满脸乱砸。孤陋寡闻的男孩,自以为是的用手捂住耳朵,一路小跑想找一个地方避一下风雪。无奈手冻僵了,只能放进口袋取暖,耳朵冻得了通红。路上相遇的一位大娘,怜惜不已,急忙大声喊小伙子、小伙子,叫停了男孩。大娘摘下了头上的帽子,给男孩的头连同耳朵包起来。她告诉男孩,如果冻伤了耳朵,以后的冬天,耳朵都会挠心般的疼。疆北的雪很冷,下的时间很长,只是那一顶帽子,着实暖和。
男孩坐车在路上颠簸了一天,才看到了哈尔滨雪乡的雪,那雪漂亮呀,像古典美人高耸的发髻,把房子压得很低。那一夜,男孩没有睡,不是因为雪美,而是他想起了另外一场雪。那场雪下在西安,下在一九九五年的闰八月,下在一个还不应该下雪的季节。那场非常突兀和出其不意的雪,一个晚上,就遮盖了所有。第二天,男孩在客车上颠簸了一天,才从郊县赶到西安火车站。当他抱着儿子搀扶着妻子,背着行囊艰难地走过广场时,他特意停下来看了看。空旷的广场,白茫茫一片,偶有一两个人影,像在雪地上觅食的北极黑熊。男孩不会忘记这个日子,不会忘记这场让他怨恨的雪。一早出门,他就生怕西北的风,吹落妻子额头上包着的方巾,他就生怕西北的雪,会让他跌倒,摔疼怀里出生才十五天的儿子。那场雪,男孩一家一直紧紧依偎着蹒跚走过。
雪总下在年前,回家的路,就跟雪分不开。男孩乘坐回家的客车,曾翻倒在路途中的沟壑。道是雪无情,却也有情,男孩安然无恙。而临近二零零八年春节,那场南方的雪,把想回家的男孩,困住了好多天,厚厚的冻雪,封堵住了所有的路。今年,又开始下雪了,听到雪落窗台,男孩就想起了天山的雪。征服了浩瀚百川的天山,却已经被飞雪征服,那么哪里还会再有如此气势磅礴的雪。听说西岳华山上的雪景摄人心魄,男孩也是仅仅用想像来欣赏华山上的冰之魂,雪之魄。洁白的世界,任你气势恢宏也好,冰魂雪魄也罢,都难以改变男孩对雪的无奈。他只是希望,今年的雪,不会挡住行人的漫漫征途,不会挡住大家匆匆回家的脚步。
来源:金华广电融媒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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