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限金华客户端1月7日消息
父亲与酒
作者:陈斌 朗读者:周咏红
父亲与酒是颇有渊源的。
打从有记忆起,父亲喜酒,每日沽一小杯。小时候,弟弟偷喝米酒,双颊酡红,醉倒在木梯旁。
酒量和对酒的偏好,是有遗传的。我真切地这样认为。我爱酒。爱酒暖热的气息,爱酒的气息在家人的谈吐间、脸颊间、唇齿间温柔地绽放。我爱酒,但不爱喝酒。对于酒量,觉得若非要喝,还是有一定底气的。这份底气和无畏来自于家传。
酒的苦及烧让我多次怀疑——爷爷和父亲喜爱杯中之物出于何故?论色泽,琥珀色,不及橙汁来得明丽诱人;谈口感,也不如雪碧可口,爽甜;道回甘,更不若甜酒酿来得清甜、醇厚……
面对着父亲每日醉心于桌上一小碗米酒,多次尝试着品出其中的滋味,均以放弃告终。若要我喝米酒一杯,不如牛饮白开水一壶。米酒沾唇即觉微苦,白开水则甘之如饴,每日痛饮数杯。
细细地品,慢慢地饮。下酒菜也没有讲究。荤素皆可,甜咸不弃。花生,生的、熟的,连壳的、去皮的,煮的、炸的,均是父亲喜爱的下酒菜。
剥一颗花生入口,酌一口老酒入喉,微闭嘴唇,呵,好酒!好味!这就是人生的味道。不在酒好酒贵,不在菜好菜鲜。家酿的就是最好,最适合的味道。中餐与晚餐一小半碗。父亲喝酒,也不看人喝酒,也从未见他强行劝酒。斟一杯,喝与不喝,随意。顶多酒尽了,杯空了,再满上一杯。父亲也不会陪酒,有客来,就如自家人,聊着喝着,喝着聊着,不喧闹,不划拳,不推杯送盏。
父亲喜酒,善饮,但从不酗酒,滥饮。但记忆中父亲是醉过几回的。
最多的是在父亲的姨娘家。每回过年到姨娘家拜年,表兄弟姐妹欢聚一堂,父亲总是被那些兄弟们灌醉,然后在午后踉踉跄跄地骑着那辆旧凤凰车回家,到家蒙头就睡。父亲醉了,却是开心的醉。第二天早起问他:“昨天醉了?”父亲往往会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没醉,喝高了一点点。”
但有那么一次,父亲真真切切地醉了一回。那次当我把那外地的男友带到父亲面前时,父亲醉了,而我并不知晓。至交的朋友告诉我:“昨晚你爸喝醉了,一路上谈你的事情,他不同意你们的事情,却又毫无办法,路上从凤凰车上摔了下来。”听到这事,我很震惊。父亲醉了,醉的原因是因为我,是因为不放心我——他的女儿,多病的女儿,他如何舍得她远嫁……
父亲喜酒,喜的是自酿的糯米老酒。每年到了农历十月后,天气渐冷,便是酿酒佳期。我们也期待父亲酿酒,不是喜欢喝酒,而是喜欢上屉蒸糯米饭的香香糯糯的味道。温热的米饭和着红糖,紧紧地捏一个团,那叫一个香!
拌曲入缸,红白相间,煞是好看。不一会儿,星星点点的曲点缀着白白胖胖的糯米饭漂浮在缸面上,似乎已能闻到米酒的清香。
然而老爸酿的酒,不知为何总是透着淡淡的酸味。尽管如此,父亲还是乐此不疲,年复一年地为自己、家人准备一缸酸酸的老酒,以至于我都认为米酒本来就是这种味道。
平常,母亲在父亲天长日久的熏陶下,也渐渐会陪父亲喝一点小酒,而我和妹妹对此依然敬而远之。不过一到除夕夜,父亲会给每人斟上一小杯老酒,那是必定要喝的。团圆夜,少了酒,就缺了那气氛。青菜、藕、鱼、酒是必上的,别的菜,可有可无。对此,父亲自有说法:青菜,亲亲热热;藕,年年有后;鱼,岁岁有余。酒呢,自然就是调节气氛的调味剂。大红灯笼高高挂起,烟花璀璨整个夜空的时候,空气里满满都是年的味道。
父亲也从不吝于把自家酿的酒馈赠亲朋好友。因为有一层酸酸的味道,这样的米酒少了亲友的认同,父亲却甘之如饴。曲高和寡,酒酸饮孤。父亲的300多斤酒,每年都会剩下一些。剩下的,父亲在锅里烫了,然后注入酒坛子里,坛口用粽叶和着黄泥封了。一藏就是好多年。打开尘封的米酒,清洌、浓郁的酒香飘满了小屋,满满的一坛子酒,经过岁月的沉淀,只剩下半坛了。褪去了稍涩而酸的味道,余留了醇香、绵长,酒色也由原先的粉红成了清澈的琥珀色,没有一丝杂质。
孙子出生前,父亲就藏了一坛子米酒。他说,生个孙子,是状元红;生个孙女,就是女儿红。这坛酒,就留着孙子上大学或孙女出嫁时开启。如今,老家的酒窖里妥妥地搁着十多坛米酒,年复一年的积累和沉淀,静静地诉说着父亲一个又一个关于酒的故事。
来源:金华广电融媒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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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沈思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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