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二戏
作者:蒋中意 朗读者:王兆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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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也养些艺术的精灵。
毛头花姐戏,也叫醒感戏,满含宗教气息,跟外省的师公戏、僮子戏和关索戏同出一辙。一些峨冠博带的道士每逢节假日便游走乡间,搭个草台,引一班戏迷,哇啦哇啦地唱,将毛头花姐的事演得真切而动人,媳妇姑娘们泪光儿一闪,扭头抹泪水儿。
戏的脚本,出自乡间。如花似玉的花姐,家贫如洗,从小给毛姓人家做童养媳。一天,一个卖花线的少年郎路过花姐家门口,两人一见钟情,来往频繁。这事被婆婆知道了,就将花姐逐出家门。花姐逃到姑母家。姑母为诈毛家钱财,叫花姐假上吊,结果命归黄泉……碰了个慈善的阎王爷,将她放回阳间,终跟少年郎团了圆。
《毛头花姐》的唱腔,颇有南曲遗风,跟王实甫的《崔莺莺待月西厢记》、关汉卿的《窦娥冤》有同工之处。可惜,零零落落,戏的唱词散失了,偶尔可以在村夫野老的口中吐一二点“音信”。绝迹的也就绝迹了。不吃人间烟火的道士,却做出一曲感人泪下的戏儿,引一个俗人物——毛头花姐。
那些油了黄漆的道士观,一座座的,成了一堆废土。道士还了俗,真正做了卖花线的少年郎……乡间事物,就这样奇特。
乡间还有一种罗汉戏,跟贵州地戏相差无几,不必搭台,村人围个圈,“罗汉”们便在圈内走边儿,哪个村人手脚痒了,便可上场表演一番。人物相当杂,有《水浒》里的,也有《白蛇传》《雪里梅》中的人物。罗汉戏,又称罗汉班,班主召演员时,还请乡人吃“盘龙头酒”,将演员的名儿都注到花名册上。演出当日,演员们穿上大红呢裤,头系白毛巾,赤了膊,一村一村游走,有时也唱些俚曲小调,引人发笑。
演完了,村中的头面人物便拿个红纸包塞给他们,有时是一些颗粒小糖。送的东西不管多少,都会称“罗汉”的心。吃饭了,村人们自然到场中拉扯,以请“罗汉”为荣。
两个“罗汉”班相碰了,便龙争虎斗,进行斗台。请来的拳师就有出风头的机会了。他们上翻下跳,打一种流行的小洪拳,谁精彩,谁的演技最美,谁就是英雄,谁就可喝下娘们儿纤纤素手端来的大碗酒。
输家,便瘪了气,呆呆站立,下一年,就有失业的可能了。
毛头花姐戏,大多用柔曼的江南丝竹,略加些锣儿、钹儿。罗汉戏,则锣鼓喧天,热闹非凡,大概会引动乡间人的心性,至今还盛演不衰。
事物的荣衰,不由人,戏也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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