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镇雨夜
作者:刘会然 朗读者:叶芝艳
暮色渐浓,游埠古镇犹如饱经沧桑的老妪,穿着布满皱褶的绸缎,在胡同口诉说着青春的亮丽与梦幻。
溪水潺潺沿老街蜿蜒蛇行,几经曲折之后,溯河而下,经衢江,沿钱塘,直奔东海,带着古镇的厚重,带着古镇人的质朴。
下雨了,梅雨缠绵,在鸦驮夕阳之后,点点滴滴,轻声细语般敲打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。黄昏的灯光次第绽放,在夜幕中,橘黄朵朵,把一排又一排老屋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。时而有撑着一把雨伞的行人匆匆而过,归家的心在巷口间穿梭。
在漆黑似墨的门板屋前,老房子醉靥靥的,在对岸高楼林立的大道旁,老街恍如隔世的旧梦。沿着老街,在斑驳的卵石路上,古朴的世风迎面而来,先贤故人应约而至:五代贯休的罗汉画作凌空展出,清朝李渔的闲情戏曲随风而舞,近代郎静山的相机咔嚓作响……
茶馆是老街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,游埠老街的茶馆沿溪回旋排开,鳞次栉比。长板凳,八仙桌,大嘴壶,它们传唱着古镇一段段的历史,一页页的传说。白天热闹过后,此时已是人去馆空,但白天喝茶时讲过的历史传说,还在茶馆的屋脊上萦绕着,久久难息,或在一墙之隔的溪水中,随波轻荡。茶馆外,缕缕细雨打在各式铜制的、木制的古镇茶馆招牌上,苍劲的墨迹熠熠生辉。
老街人家爱侍弄花草,哪怕居住的空隙似螺壳,他们也要荡开一个道场栽花种草。巷子的拐角处,谁家园子的栀子花终于耐不住寂寞,把脖子偷偷溜出栅栏,袒露着清香,引诱着夜行的过客,使整个巷子在芬香中颤抖。
偶尔,有夜归的汉子砰砰地敲门,他们用低低的嗓音呼喊着妇人的名字。“叽嘎”门开了,里面传来柔和的絮絮音,有埋怨更有疼爱,温馨从木制的窗棱溢出,使整个巷子的路都软绵绵的。
数声犬吠,打破了夜的空寂,几只狗儿在巷口转悠。它们在找寻着什么,是白天嬉戏的雅兴难消,抑或守候远方亲人的夜归?犬声在夜色中,随着悠长的巷子弥漫着,越传越远。
在巷子深处的一个拐角,夜宵摊点人影憧憧,雨打在临时搭建的雨篷上,乒乓作响,夜班归来的年轻后生觥筹交错,谈笑风生。栖息在附近树上的夜莺被他们所感染,歌喉急展,婉转空灵。
溪的两岸,太平桥、永福桥、永安桥、永济桥和潦溪桥五座古桥雄跨。五座古石桥建于清朝年间,站在高高耸立的大桥上,历史的沧桑与现代的变幻双面夹击。左手是老城,右手是新区,一半是古典,一半是现代。老街居左,新区站右,古桥一手搀扶垂暮的老者,一手牵着茁壮的少年,两者谁都不能舍弃。
夜风伴着细雨迎面吹拂,溪畔树影婆娑,雨打芭蕉,杨柳含情,水中灯光倒影点点。夜色渐渐浓了,随着一声声木门关闭的吱呀声,老街渐渐进入梦乡。在古镇老街雨夜中,放慢匆匆的步履,你已不是过客,是归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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