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全村300多幢元明清古建筑亟需保护,而村集体收入却不足10万元,怎么办?这曾是摆在金华兰溪诸葛村面前的难题。
如何迎难而上,就看能否拿出新办法。作为国内最早探索古村落保护开发的村庄之一,诸葛村走出了一条“人人都是文保员”的文保之路。
一
诸葛村是全国最大的诸葛亮后裔聚居地。自古以来村民就深受“不为良相,便为良医”的祖训熏陶。加之兰溪地处三江之汇,有着天然的通商优势,为诸葛后裔行医经商提供了便利。于是乎,外出行医经商者众多,创办了数以百计的药行,甚至把生意做到了全国各地。
怀揣浓浓的乡土情结,他们用赚来的钱反哺家乡,留下了这些古建筑。然而,随着岁月更替、村落变迁,那些一度令外人“眼红”的古建筑却似乎成了制约当地发展的“包袱”。这时的诸葛村,面临着如何更科学保护和更合理开发的问题。
今天回过头看,1992年的一件事埋下了转折的伏笔。那时,一位大学教授经人介绍前往诸葛村开展调研,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被眼前的古建筑所惊艳。在他带领下,20多位师生蹲点调查一个多月,认为诸葛村是中国南方乡土建筑文化极具代表性的古村。
诸葛村逐渐声名鹊起。这也让村里人更加意识到,祖宗留下来的古建筑是宝贝。到了1996年,诸葛村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自此,诸葛村的“文保事业”拉开大幕。
2003年9月19日,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来到兰溪诸葛八卦村调研,据《习近平浙江足迹》记载,看着白墙黑瓦、错落有致的村貌,习近平同志仔细询问村党支部书记诸葛坤亨:“诸葛书记,你们村是怎么保护的?”“在诸葛八卦村,人人都是文保员。”诸葛坤亨说,“村里每幢古建筑都要挂牌,住在里面的村民要签订保护责任书。每个村民都是股东,也都是古村保护的受益者。”习近平同志边听边点头,夸奖道:“这是一种很好的保护模式。”
兰溪诸葛村傍晚景色
二
“人人都是文保员”,这是诸葛村探索出的一个创新理念。
但时任诸葛村党支部书记的诸葛坤亨坦言,“初创期”最直接的矛盾,就是大量古建筑需要维护修缮,但人力和资金又极度紧张。他凭借经营管理工厂的经验,想到了用“众筹”来打破局面,密集宣传文物保护法,并将相关内容写进村规民约;给每幢古建筑挂牌,明确保护内容和责任人;试水保护性开发,组建旅游发展公司,请村民当股东……渐渐地,一条古村落保护与开发的“逆袭”之路开始越走越宽广。
人人都有“责任田”。从居住生活的古建筑,到村里的一草一木,都由村民认领包干。由于每个人都紧盯自己的“目标文物”,任何细小的变化或问题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,这有利于文物的及时保护和修复。而这样的参与感和成就感,也加深了人与文物之间的关联。
干出“术业有专攻”。虽然这些村里的“文保员”都不是科班出身,但不少人边干边琢磨,成了“土专家”。比如村里的古建筑修复队,每到夏季都会仔细检查、判断古建筑的老旧程度,然后选择部分古建筑进行修复。粗算下来,这些年他们已修缮古建筑的面积超过6万平方米。
是股东更是受益者。这些年,古村落的保护也带火了诸葛村的乡村旅游。钟池、丞相祠堂、大公堂等成了“网红”打卡地,村里的民宿、农家乐、旅游商品店铺等也给村民带来了收入。如今,当地年旅游综合收入已过亿元,村民们的付出得到了丰厚回报。
一名木工在诸葛村清理作品 图源:新华社
三
“人人都是文保员”的模式,能为现在的文保工作带来哪些启示?
既要共鸣点,也要着力点。或许有人认为,文物只是静止的物件,但实际上它披着光阴、藏着故事,可以让人们找到记忆和情感的共鸣点。这样的认同感往往可以开启为之改变的大门。
就像诸葛村,曾计划恢复性开发上塘古商业街,但项目因为资金不够差点“搁浅”,结果村民纷纷解囊相助。这其中很大的原因,是村里世代人都习惯在此集会、活动、经商,这片区域承载了他们太多的情愫。
既要大众化,也要专业化。“人人都是文保员”,弥补了文保力量的缺口。但这并不意味着靠这招就能包打天下、万事大吉。多数时候,文保还是有技术门槛的,讲究科学性、综合性、专业性。
其实诸葛村也是由一个“共同体”在维系,比如政府提供政策支持、专家给予技术指导、专业化公司负责开发运营,哪怕在村民文保员队伍内部也有分工。可以说,让专业资源和社会力量有机结合、相互浸润,是“文保模式”的一种理想状态。
既要引进来,也要走出去。“人人都是文保员”的深刻意义,不光是自身参与其中,还在于把这种理念传递给更多人,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,使文物超脱于静态的存在,让“文保事业”在时空穿梭中不断延展。
比如,诸葛村不仅调动本村村民,还吸引了数百位周边村民报名加入文保队伍,不断充实活跃在文保一线的新鲜血液。因文保招牌而享受旅游发展红利的诸葛村民们,也当好宣传员,将多年来参与“文保事业”的生动故事传播出去,讲给八方来客。
人人都是文保员,人人都可以是历史的守护者和延续者。当越来越多人加入到文保大家庭,这些无价的文化瑰宝在时间长河中会愈加闪耀。(转载11月21日浙江宣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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