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初冬
作者:朱耀照 朗读者:王睿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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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家乡,第一场霜似乎很少降在霜降和初冬之间。它总是姗姗来迟。
到了它要来的前夜,气温很低。有时睡在厚被子里,半夜双脚还是冰凉冰凉的。早上推门所见,便是满地的霜,在草丛上、泥地里盖着。白白的,薄薄的,能看见下面黄黑的泥土。细看形状,像针,像刺,像刀片,又像细粉,显得很是别致。
别看它微小,那严酷的程度,跟雪相比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那年,刚住进新房,就在前庭院里种了一些花草。其中最醒目的是吊兰。叶子柔软修长,自然舒展,好看极了。而严霜来了,一切变了。它们先是覆盖在吊兰的嫩叶上,待温度一升高,便吸取周围的能量,融化成了水。被攫取能量的吊兰叶片,像是在水里煮过、熟透的猪草一样,褐黑、萎缩,无力。不久,便成了枯叶。自那以后,每到低温有霜的日子,我们都要将一盆盆吊兰搬运到温度稍高的地下室,以躲避吸摄万物精华的“白娘子”。
但严霜也有可圈可点之处。
地里有些蔬菜,如上海青、黑兰头,很是耐寒。霜冻过后,菜梗变成透明,菜叶也变为深绿色。严霜并没能冻死它们,反而使它们增加了糖分浓度。炒熟后,甜甜的,口感很好。
霜叶红于二月花。霜降后,山上的景物可好看了。白栎柴的叶子,红似火,黄如金。乌桕树,叶子渐渐变红,最终,一片片飞离树枝,仅留下白色的桕子在枝头痴情盼望。银杏树,叶子黄了,落了,铺了一地。金黄色的鲜艳,让人不忍清扫。
霜果鲜艳,莫过于柿子。此时的柿树,叶子凋零,光秃的枝条上,柿子红黄,鲜艳、闪亮,像红灯笼一般,增添了大地的喜庆。
在古典诗歌里,白霜又是让人联想翩翩的意象。
霜的寒意让人愁情。“鸳鸯瓦冷霜华重”,繁霜增加了彻夜不眠的唐玄宗对爱妃的思念之情。“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”,早行所见,牵动了温庭筠去国怀乡的悲伤和羁旅行役的苦思。“羌管悠悠霜满地”“霜重鼓寒声不起”,霜又是边塞的标配。
霜的白,是醒目的白。“皓腕凝霜雪”,用霜雪形容垆边女的手腕。“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”,用霜形容未曾沾血的白刃。“不知明镜里,何处得秋霜”,以秋霜比喻横生的白发。“空里流霜不觉飞”,又以霜比喻皎洁的月光。
大自然的霜和艺术领域的霜,相互映衬,相得益彰。所以,没有霜的地方,将有一种缺憾;而没有领略过霜的人,也可能会因少一种体验、少一份历练而感到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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