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青和儿童文学之间的关系,似乎并没有那么一目了然。艾青生前没有出过儿童诗集,也没有人从他创作的诗歌中,挑选出儿童诗这一类别,出一本集子,或者做做研究。艾青自己也曾说,“我一生为孩子们写的东西太少,这是我所遗憾的事情”。
然而,艾青无疑是中国孩子最熟悉的诗人之一。因为,在小学语文课本、中学语文课本以及教材里,艾青是常客。
低年级孩子先读到了《太阳的话》,“让我把花束,把香气,把亮光/温暖和露水撒满你们心的空间”。还有《春姑娘》:
春姑娘来了——
你们谁知道,
她是怎么来的?
我知道!
我知道!
她是南方来的,
前几天到这里,
这个好消息,
是燕子告诉我的。
……
1950年3月,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天,艾青写出了《春姑娘》。全篇用拟人的手法,用生动活泼和明朗的意象,描写了春天给世界带来的温暖、光明和一派生机昂然的景象。1951年8月,《春姑娘》(内含田间的《向日葵》《元旦》、秦兆阳的《祖国的事业等着你》)作为“新儿童丛书之四”由文化供应出版社出版。
《春姑娘》是脍炙人口的名篇,也是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保留篇目。每个读过这首诗的孩子心中都有一个春姑娘。每个孩子画笔下的春姑娘也都有各自的模样。
再大一点的孩子读到了《绿》:
好像绿色的墨水瓶倒翻了,
到处是绿的……
到哪儿去找这么多的绿
墨绿、浅绿、嫩绿、
翠绿、淡绿、粉绿……
绿得发黑,绿得出奇;
刮的风是绿的,
下的雨是绿的,
流的水是绿的,
阳光也是绿的;
……
《绿》写于1979年。那时,中国正处于转折点上,人们对于未来的美好希望,也像绿色的墨水瓶倒翻了,到处都是。艾青的诗歌里,满是绿意,满是春回大地的气息。孩子们未必理解诗歌的深意,却一定被这深深浅浅、浓浓淡淡的绿所感染。《绿》是孩子们很喜欢的篇目。
接着,孩子们还会在语文课上遇见大堰河紫色的灵魂,深深记住“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,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”……就普及程度而言,艾青可谓“国民诗人”。套一句常用的话:我们都是读着艾青的诗长大的。
以上这些诗歌,艾青并非专为儿童而作,却在时间的淘洗中,成了写给孩子的经典。
除了耳熟能详的名篇,艾青也有一些朴素明丽的小诗,可以列入儿童诗序列。比如《三株小杉树》《小牛犊》《小河》《伞》《船夫与船》等。
艾青其实也是专门写过儿童诗的。
1979年,《儿童诗》杂志在上海创刊,艾青的《初雪》就刊登在第2期。这是一首生动活泼的小小叙事诗,以下雪天里一对姐弟俩的对话,表达了对明年春天的畅想。结尾是这样的:
天暖了,雪化了。
大地喝得饱饱的,
给我们长棉花,
给我们长麦子。
除了《初雪》,艾青还有一首很美的儿童诗——《下雪的早晨》。这首诗写于1956年,一个落雪的日子:
雪下着,下着,没有声音,
雪下着,下着,一刻不停。
洁白的雪,盖满了院子,
洁白的雪,盖满了屋顶,
整个世界多么静,多么静。
在这个安静的雪天,诗人想到了夏日林中的一个孩子,一个嘴里发出低低歌声的孩子,拿着一根竹竿,透过浓密的树叶,在寻找知了的声音。孩子的手里,还提着一根狗尾草,结了蚂蚱、金甲虫和蜻蜓……最后一节,他写道:
此刻,他不知在哪间小屋里,
看着不停地飘飞着的雪花,
或许想到树林里去抛雪球,
或许想到湖上去滑冰,
但他决不会知道,
有一个人想着他,
就在这个下雪的早晨。
这首诗美得就像轻轻的咏叹。当夏天的蝉鸣声穿越到下雪的早晨,让诗人想念的林间男孩是谁呢?这并不重要,让诗人怀恋的是永远美好的童年,是脸若鲜花,眼睛发亮,脚踩露水的每一个孩子。
正如他在《关于儿童诗的一封信》中写的:“常有人把孩子比成花朵,也有人把孩子比成幼苗。我们要关心他们的成长,给予他们阳光和雨露。孩子们是未来,是希望,谁能不爱他们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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