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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南蛮玉
诵读:胡朝辉
栀子花就像一个喜欢用感叹号的人。白就白得大雪压城,香就香得昭告天下。
雪白的栀子花,香气达到缠绵热恋的程度。似雨非雨的初夏,雨了又雨的初夏,经过一棵开满花朵的栀子树,似乎走出五米开外还能嗅到余香,一种让人微醺的甜香。哦,这遍体流香的栀子花,如果放弃所有的修辞,我会告诉你,栀子花简直香得要死。
栀子是夏季花树里的村姑,有着与生俱来的野性和生命力。这自由的、率性的、狂野的山花,宜抱拥在怀,宜俯身深嗅,也宜把她吃了。
马力/摄
从前我在乡下爬山为生,从此山爬到彼山,从春天爬到冬天,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二年。青春年华就在看人种树的春天和看人砍树的秋天中哗哗流远了。
从暮春开始,山上的栀子树开始爆花。乡下人习惯叫栀子花为山栀花。被叫作山栀花的多是指野生的单瓣品种,乡下人去山上采栀子花,基本上是为了吃。我也是个乡下人,在爬山的路上看到密密绽放的栀子花,片刻无声的赞叹后,也会毫不犹豫地采摘一些花朵回家,除了采摘花朵,还会折几枝带花骨朵的栀子回去水养。
栀子花抽去花蕊、焯水之后,炒点新蒜青椒进去就很好吃。变身为一盘菜的栀子花,花瓣软厚、弹嫩、鲜滑,香味没有做鲜花时那么浓了,仍然芬芳可辨,令人唇齿留香。有人喜欢用腊肉炒栀子花,有人喜欢用新腌的雪里蕻炒栀子花,虽说乡土腊味如楚霸王,不是虞姬的栀子花也还受得住。醇厚花香里加几笔浓墨重彩的滋味,更显得夏日悠长。
我经常看的公众号“植物星球”前阵子有篇推文的标题是“今夏的抹茶冰激凌盛开”,这个标题就很合乎栀子风度。重瓣的栀子花往往花瓣上会带点绿色,抹茶冰激凌的香味和甜味,都在这大大方方绽放的一朵花里了。
在乡下住,有院子或菜园的人家总要种上一两棵重瓣的栀子花。栀子树不挑地儿,稍加照料就能开出大批量的香花来,花开得多了,还下得了厨房。所谓“人间烟火气”说的大约就是这样的花吧。
有个永远喜欢穿白裙的诗人说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。我问她为什么喜欢,你和栀子花有什么故事吗?她说:“其味香甜,色洁白。没故事,纯粹就是喜欢。”这样的喜欢最干净,没有故事,没有期许,自然也不会失望。
道元/摄
在漫长的乡居岁月,我曾把栀子花画在信封上寄往远方,也曾收到卖菜老奶奶随菜赠送的自家种的栀子花。记得老奶奶说我很像她读高中的孙女,记得她的孙女曾经亲手做过一个标本送给我,记得那孙女的妈妈煎的带鱼很好吃……时光流转,人老江湖,不见赠花人一家人已许多年。
梅子黄时,雨肥栀子。若没有这绵绵的雨季,没有香香的栀子花,江南的初夏就少了些缠绵与热烈。人的一生中总会选择气味相投的人做朋友,也会走着走着就散了。就如村姑一般的栀子花,纯朴天然,当她绽放时,必定极尽热烈,当她转身离开,过往就不必纠缠。就像人与人之间,喜欢的时候是情谊,不喜欢的时候是天意。既然是村姑,原本就不必懂那么多复杂的江湖。有花赏花,无花听雨,也是一番天清地宁。
栀子花确是乡下的丫头,犹记得那年那月,瓶中的栀子花落尽了,水中折枝已长出雪白根须。也是从前,我若到山上看树,会连同折枝带回小小的橙色栀子果,随意插在旧瓷罐里,和松果、千日红一起度过晚秋和深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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