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吕映珍
诵读:丁曲柳
亲情的醇厚,岁月的况味,尽皆交织于一只小小的土鸡蛋身上了。 ——题记
鸡蛋。椭圆形,一头大,一头小。外边是一层薄薄的外壳,里边是一层非常薄的芝麻皮。皮里边是鸡蛋白,鸡蛋白里边是鸡蛋黄。或煮,或蒸,或煎,或炒,能做出几种、十几种“大菜”来。
先说水煮蛋吧。
记得小时候每学期开学第一天,母亲都会给我煮两个水煮蛋。这两个鸡蛋不是放在碗里,而是放在八仙桌上,两个鸡蛋的左边还摆上一根筷子。凡事追求个好彩头嘛。小小的我懂得母亲的希冀:每次考试都要争取“100”分。
生日那天,母亲做的长寿面碗底肯定会偷偷藏着一双水煮蛋。可这双水白鲜嫩的蛋,我总吃不全,因为家里有个“小霸王”,小我十岁的侄儿。我刚吃完面条,想慢慢地享用我的最爱。这货,像长了个狗鼻子,老远就闻到了赶来了。“我要吃‘嘎嘎’——,我要吃‘嘎嘎’——!”仗着爷爷(我父亲)对他的宠爱,从三岁起,他就一直跟我抢吃的。我这当小姑的是敢怒不敢言啊。
接着说水潽蛋。
一碗水潽蛋,这是家乡人对待尊贵客人的最佳选择。水潽蛋做法不复杂,烧水,水开了之后,磕几个鸡蛋,完整地一起轻轻落进水中,蛋清在沸水里渐渐凝固变白,包裹住里面的蛋黄,小火再烧。等蛋黄也凝固,火候一到,撒盐,淋麻油,舀起在碗里,撒上葱花,一碗香喷喷、鲜嫩嫩的点心就成了。
父亲告诉我,家乡有个习俗,新娘子进门时,要吃糖水潽蛋,而且要吃两个,涵“成双成对”之意,寓意以后夫妻生活“甜甜蜜蜜”。糖水潽蛋是我的最爱。烧柴火灶的年代,糖水潽蛋还有更地道的做法,那就是煨。晚饭烧好不久,即将装了茶叶水、白糖、鸡蛋的大搪瓷杯放入灶膛的柴灰里煨,半个钟头光景后,扒开余灰一揭杯盖,那蛋香,茶香呦,丝丝缕缕,不依不饶钻入鼻孔来!我一口气可以吃4个呢。这高规格的待遇,只有生病时才能享用。所以,小时候的我,常常盼望着,什么时候才生病啊。
再说炒鸡蛋。
做法如下:蛋液加葱花、盐、胡椒粉等,打匀,倒入热油锅里,兜底急翻,蛋成;或敲开鸡蛋,贴着锅滑入锅芯油圈内,一个咸鱼翻身,蛋清乳白、蛋黄蜡黄,撒上一撮韭菜绿,还真有点“一点飞鸿影下,青山绿水,白草红叶黄花”的意境。
母亲的蛋炒饭是一绝。先以猪油下锅,烧热,饭如银粒泄入锅内、快速翻炒,炒到炙手时,拿两个鸡蛋互碰,蛋液直落饭头,猛炒,转眼间,饭则晶莹,蛋则或白或金,抓一把葱花撒入,关火,翻炒,满锅金银翠碧,一室蛋香葱味,让人食欲大开。
然后说鸡蛋核桃酒。
橙红透亮的汤汁,泛闪着红糖特有的金黄。被粉碎成粗的细的棕白两色的核桃仁,在碗内上下浮动。酒酿米粒洁白如珠,和乌黑发亮的芝麻一起翻卷。水潽蛋如一泓新月,在碗内隐约升沉。
用勺子在碗内缓缓搅动,随着汤汁的转动,红糖的香甜、老酒和酒酿的醇厚、核桃的爽口与滑糯、芝麻的浓香、水潽蛋的透嫩,随势翻卷,其气韵氤氲起伏,中和升腾。液面上还不时可看到有核桃仁析出的油花在闪耀漂移。
坐月子的时候,孩子他爸学校晚自修结束回家,总会烧一海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核桃酒摆在我面前。其时,我哪还管减肥的事,连说:“美味美味!”现在回想起来,这美味也是杀手啊!孩子断奶后的减肥,可把我给累呛了。
最后来说“虎皮鸡蛋”。
婆婆善烧菜。“虎皮鸡蛋”是她“研制”的拿手菜。这菜美味但特别耗料,一盘成菜至少得用上五六个鸡蛋,摆盘出来才像个样子。要在以前,可不敢这么“铺张”。现在可以不考虑原材料来源,吃完了,自然有地方买去。
做法稍嫌费事,但不难。生鸡蛋几枚丢开水锅里煮熟,捞起,剥壳,一刀对剖两块。接着坐锅烧油至青烟飘起,把蛋一块块炸至金黄,捞出装盘摆成一圈儿。再将酱油、醋、少许白糖、花椒面、味精与麻油放碗里搅匀,加入剁碎的姜蒜后,均匀淋在鸡蛋上面,最后撒上切细的葱花。但见鸡蛋金黄如斑斓虎皮,葱花嫩绿似三月柳梢,黄黄绿绿怎一个养眼了得!一口咬下去,蛋皮炸得香香的,里面咬着嫩嫩的,味道咸鲜回甜又裹着一股子麻辣。
当然,还有肉末蒸蛋、番茄炒蛋、油煎荷包蛋、糖醋荷包蛋、拔丝鸡蛋、鸡蛋手抓饼……无论啥吃法,一句话,这蛋可都得是不食饲料、不食抗生素、不食添加剂,在门前院后、山上地里,野外散养,食草、啄虫、吃菜、咯石的农家鸡生的蛋。
写到这里,已是午饭时间了。要不也来个“虎皮鸡蛋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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