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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马晓钟
诵读:吴 晶
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。昨晚,忽然梦见我的祖母。早晨梦醒,已是泪湿枕巾。屈指算来,祖母离开我们已41年。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,祖母一定是想念她的孙儿了,所以大老远从东阳“赶”来金华“看”我。于是,关于我慈爱的祖母的回忆一串串在面前涌现。
《故乡山色》 著名画家施明德画于1960年
我的老家在东阳南部靠近永康的一个小山村,名叫麻田。从我记事起,就经常在母亲工作的横店和麻田之间走动,原因就是我喜欢回老家和祖母待在一起。五十多年前的东阳交通落后,从横店回老家一天只有两班车,且只能坐到三联镇(当时叫胡公殿)。下车后还要再走10里山路才能到家。
7岁那年,因为横店小学不收我,父亲就安排我回老家读书。祖母从老家出来,把我接回去。在三联下车后,祖母迈着一双小脚,用扁担挑着我的书包、衣物,一扭一扭走在窄窄的山路上。我一边走一边玩,一会儿跑到她前面,一会儿落到她后面,耳边不时响起祖母慈爱的呼唤:“钟,慢点跑,小心摔着。”
到了祖母家,祖母拿手的丝瓜烧粉干就是我的最爱了。那是一道多么美味的“点心”啊(东阳人招待客人的临时饭菜叫点心)!滑滑韧韧的米粉干、糯糯青青的丝瓜,过年腌的腊肉条,油煎鸡蛋切成丝,高脚碗盛上来,碗底还埋着两个熟鸡蛋。丝瓜和腊肉条炒过和鸡蛋丝一起放在米粉干上,还没吃已香气扑鼻,馋得我直流口水了。祖母一端上来,我就狼吞虎咽、风卷残云了。祖母慈爱地站在一旁,边看我吃,边嘱咐“慢慢吃,还有,别噎着”。在那个物资极度贫乏的年代,吃上这样一碗“点心”,不亚于现在吃一顿大餐啊!我知道,丝瓜是祖母在菜园里一勺水一勺肥浇出来的;腊肉是祖母杀年猪的肉舍不得吃腌起来的;鸡蛋是祖母养的小鸡一点点长大变成母鸡后生的。这些好东西她都想法儿留着,等我回去烧给我吃!
8岁,我回横店读书,直到15岁到省城求学,每个暑假我都要回老家陪伴祖母。暑假在祖母身边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般快乐!我可以每天和小伙伴们尽情地游戏、下棋、打牌、玩水、捉虫,无拘无束、无忧无虑,直到祖母慈爱悠远的呼唤声响起:“钟,回家吃饭了。”
天快黑了,小伙伴们终于各自回家,我也跟着叔叔到家对面王西坞小溪里洗澡。洗完澡回家,祖母已把晚饭准备好了。虽然经常是玉米糊、玉米饼,但我吃得特别香,因为只有我的碗里和饼上抹了一小撮猪油。
吃完晚饭,祖母就让我到外面晒谷场上去乘凉了。太阳落山时,她已打扫干净一块晒谷场,洒过水,铺上了草席。我躺在草席上,边享受凉爽的山风,边等着祖母。一会儿,祖母洗好锅碗,擦净身体,换好衣服也来到晒谷场。她拿了把小竹椅坐在我身旁,手握一把麦秆扇,一边为我赶蚊子,一边和我说着闲话。山风习习,带走地面暑气,我边数着天上星星,边听着祖母闲话故事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往往是叔叔或祖母把我像个布袋一样背回家,放到祖母床上。
在祖母身边快乐的日子一天天、一年年过去,直到我15岁去杭州读书。开始懂事了,暑假回家知道帮妈妈干活,只能匆匆回去看一次祖母,不再像从前一个假期都在祖母身边疯。1981年我毕业来到金华市区工作,第一个月领到了34元工资,我寄了10元钱给祖母用。后来父亲告诉我,祖母可高兴了,她心爱的孙儿长大了,有工作了。
由于工作的关系,我平时很少见到祖母了,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去看看她。每次看到我,她都非常高兴,还是像我小时候一样,拿出最好的东西烧给我吃,让我多吃点,生怕我没吃饱,我不知不觉就沉浸在她老人家浓浓的慈情爱意中。
这样的幸福持续了一年又一年,我以为会持续永远。却不料,病魔已侵入我祖母身体,等发现已为时太晚,回天乏术了。我们把她接到横店,找最好的医生尽量延长她的生命,减轻她的痛苦。尽管我们尽了全力,终究无法留住她。时间定格在1983年7月20日,传来祖母病危消息,我立即赶回老家。熟悉的老屋,熟悉的花床,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祖母仰卧在床上,已陷入弥留状态,只有胸部的呼吸起伏表明她还活着。当我俯身在她耳边,大声喊了几声“奶奶”后,她的呼吸就慢慢停止了。叔叔说祖母在等我回家给她送终啊!
永别了,我慈祥的祖母!世上最爱我、最宠我的祖母!今生再也见不到山道上您悠悠的身影,再也吃不到您烧的腊肉粉干,再也听不到您叫我回家吃饭的呼唤声,再也没有人为我在晒谷场上赶蚊子。我扑在祖母身上号啕大哭,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!
斗转星移,祖母离开我们已41年了。我自己也年过花甲,两鬓斑白。每年春节带着妻儿回老家祭奠祖先,我都要到祖母墓前祭拜。对祖母的感恩和思念之情从未减淡。她老人家慈祥的面容永远留在我记忆深处,她勤劳善良、慈爱宽容的言行影响了我一生!
亲爱的祖母,中秋节快到了,您在天界还好吧,孙儿祝您中秋节快乐!您永远活在孙儿的心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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