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许梦熊
诵读:孔 宸
当宇宙还很小的时候,所有的动物都很小,大象只有手臂那么高,蚍蜉只有指甲那么大。蚍蜉并不觉得大象高不可攀,大象也不觉得蚍蜉微不足道。
它们是一对好朋友,大象看得远,蚍蜉看得细。有一天,大象告诉蚍蜉,天边的云朵,原先白茫茫一片,现在黑漆漆一团。蚍蜉回应大象,自己的关节开始痛,小草的根须在跳舞,可怕的雨季就要来了。它们悠游自在,并不害怕风雨交加。大象告诉蚍蜉,雨水是礼物。蚍蜉回应大象,阳光是恩赐。
大象走到一棵帐篷树下,树冠撑开如帐篷,蚍蜉爬到大象的皱褶里躲雨,雨下得那么急,走得也同样快。蚍蜉告诉大象,大象的皱褶是温暖的峡谷。大象感到很开心,不由长大了一点。大象回应蚍蜉,蚍蜉的四肢是太阳的触角。蚍蜉感到很温暖,不由缩小了一点。它们相依相偎,如同天与地。
起初,帐篷树上的果实让它们这一辈子都很长,其它动物方生方死,蚍蜉和大象永远不知道,帐篷树的果实能够把生命的尽头一直延伸到视而不见的地方。然而,宇宙在膨胀,世界在变化,大象越来越大,蚍蜉越来越小。大象看到的世界越辽阔,蚍蜉看到的世界越微妙。有一天,大象告诉蚍蜉,它要走到世界的尽头看一看。蚍蜉祝福它,对蚍蜉来说,大象就是世界的尽头。
如此,大象一去不复返,蚍蜉终日思念它。
终于,蚍蜉决定推着帐篷树的种子往大象消失的地方走,直到这颗种子发芽,展叶,开花,结果,变成另一棵帐篷树。这棵帐篷树继续发芽,展叶,开花,结果,蚍蜉又会得到一颗新种子,它仍旧推着帐篷树的种子往前走,往大象消失的地方走。
时间永远站在前进者一边,蚍蜉的努力无休无止。在它前进的道路上已经形成一排排帐篷树,然而,它始终没有见到大象。宇宙在膨胀,世界在变化,大象越来越大,蚍蜉越来越小。
有一天,大象大到扛起整片天空,云朵在大象的躯干中流动。蚍蜉却小到比“小”这个字眼还要小,如同宇宙的一个起点。
大象的鼻子变成一道彩虹,垂到最早的一棵帐篷树上,蚍蜉并没有看到,一直到帐篷树群环绕整个世界,蚍蜉已经变成一道光的亿万分之一。
当蚍蜉撼动最早的一棵帐篷树,没想到,最早的一棵帐篷树轰然倒下。如此,第一棵撞倒第二棵,第二棵撞倒第三棵,第三棵撞倒第四棵……所有的帐篷树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下。于是,整个世界只剩下彩虹,蚍蜉像一颗水滴顺着彩虹走。
蚍蜉感觉到大象的皱褶,现在,大象的皱褶成了一道温暖的彩虹。大象大到再也没有外面,蚍蜉小到再也没有里面。时间又把它们揉在一起,大象告诉蚍蜉,我在你的前面。蚍蜉回应大象,我在你的后面。
原来,蚍蜉撼动一棵树,大象同样思念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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