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罗 帆
诵读:宋 希
白龙路没有白龙,只有李先生和他的战友们。
李先生调离金华到福州,一晃整整八年光阴,这八年的光阴,我们一家四口就在铁路和白龙路之间穿梭。白龙路坐落在福州市鼓楼区,光听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,似乎真的有一条小白龙匍匐此地。其实是个小山坳,李先生住的宿舍就在半山腰。
一年里,我和兄弟俩去探望李先生的次数少得可怜。同样的,李先生回家的次数也少得可怜。尽管从金华出发,坐高铁三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福州,但基本上兄弟俩周末的时间被兴趣班霸占,弹钢琴、毛笔字、素描和跆拳道,我们娘仨忙得不亦乐乎。李先生有军命在身,不能常常回家,他也早已习惯把部队当成家,自己洗衣做饭干家务,比我都在行。
嫁给李先生前,我就明白军嫂意味着付出与牺牲,称呼很光荣。但当婚后的日子过成具体的现实,我还是流了很多眼泪。即使在金华的部队,每年出门拉练、海训和演习,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不在家。渐渐地,我学会又当爹又当妈,为了教育兄弟俩有阳刚之气,我也把自己变成女汉子,风风火火,大大咧咧。而江南女子的柔美,被我埋藏在了文字里面。
依稀记得当年的那个夜晚,吃完晚饭后,李先生拉我去散步。在影影绰绰的月色底下,他告诉我,他将调离金华去往福建。听到的那一瞬,仿佛有块石头直接砸落下来。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,只是幸好我足够坚强。我表示支持李先生的选择,也承诺会照顾好兄弟俩。假装轻易的一句话,生活却是沉重的。那时,大娃读小学五年级,他的叛逆期提早来临,变得敏感且缺乏安全感,可能是爸爸不在身边的缘故。小娃读小学二年级,恰是调皮捣蛋的时候。
送别李先生时写过一篇文章《你的背包》,里面有这样一段话:
离别前的那天晚上,和李先生一起收拾行李,装好衣服和生活必需品,空下来时气氛倒显得有些凝固,因为我们都对未知的生活感到不安。两娃时不时过来打岔,他们觉得爸爸远行了是又开心又舍不得,开心的是以后可以去爸爸那里旅游,可又不想离开爸爸。他们矛盾的心情倒是让我伤感起来,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教育好他俩。
家的分量与使命的分量,李先生的背包是沉重的,心情是沉重的,脚步是沉重的,崭新的生活与使命都将踏上新的征程。
八年过去了,这段话依旧沉甸甸。李先生上个月调回浙江任职,终于离家近了些,白龙路的机关大院永远成为我们家共同的回忆。不光是我们一家,还有许许多多的家庭,大家来自五湖四海,同样接受着空间距离所带来的生活考验。
那天我问大娃和小娃,白龙路对于你们而言,意味着什么。兄弟俩异口同声:意味着放假了。真好,兄弟俩的确只有放假了才能去白龙路,看望爸爸的同时去那儿玩。但对我而言,白龙路不仅意味着玩,意味着家人团聚,还意味着去“上京赶考”。赶什么考呢?是我自己给予的枷锁,担心平时没有教育好兄弟俩,让李先生失望。
到了节假日,白龙路似乎成了度假胜地,家家户户都变得热闹。这是家属们互相认识的好机会,女人们围坐一块儿说说家长里短,孩子们一块儿玩耍,整个大家庭其乐融融。也有的战友趁回家探亲,把房间腾出来借给战友家属们住,把车子或电动车留给战友们开,因为大家彼此了解,与家人们团聚不容易,尽量把最好的给予他们。这种互帮互助的战友情,也是白龙路令我动容的地方。
我和兄弟俩最喜欢白龙路种植的树木,看见它们就能感受走在他乡。到了夏天,随处可见的芒果,都不用到树上采摘,一个个已躺在地上,等着我们食用。两侧种满了一排排的假槟榔,笔直的树干,只有上面长几片叶子,我总以为是椰子树,渴望着有椰子像芒果一样落下来。
半分钟的拦截,登上更远的
楼层,月色长了睫毛
那是假槟榔树叶与皎洁的缝合。
山坳里绿意的基地
脚下的上坡、下坡
满地的烂芒果
绿衣遍布的院落
除了植物一切相似。
而我在裁剪一种新的语言
这八年来的行走、翻越
无不带着鲜红的书写。
这儿是白龙路
怎么行走也翻越不了的禁地
我有点感伤,为的是
一成不变,也无法改变。
只有今晚的睫毛
眨在我的脸上,有点生气。
这是我在离别白龙路时写的诗,或许今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去,但眼下我们又有了新的路要走。殊不知我们一家在新路上又要走多少年,才能走上团圆这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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