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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黄晓思
诵读:宋 希
秋日的校园,冒出许多小小的身影,它们或是三两做伴,或是单独行动;有时候趴在走廊的台阶上闭目养神,有时候又独坐在桂花树下,任风轻轻吹落的桂花飘在它毛茸茸的脑袋;它们不怕人,却也不与人过分亲近,路人的逗弄,它们似乎也提不起什么兴趣。
我与一只滚地锦总是在雨天相遇,它似乎是个独行侠。我望着雨发呆,也呆呆地望着它,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猫。
在农村,大多数人家只把猫当作捕鼠帮手,并不会用心对待。我三年级时,养了一只橘白色的猫。它是养秋蚕的时候出生的,阿姆说是“秋蚕猫”,身上没有跳蚤,于是我每晚都带着一起睡觉。没有猫砂,就用烧过的煤饼,踩碎,放在簸箕里,安置在房间角落。它似乎通人性,也许是出于本能,自己会去角落里解决,就这样,一直到天热,它才跑去楼下厅堂里睡。
冬天,有只猫在被窝里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我那时跟阿姐睡一起,她总是写作业到很晚,我收拾好后躲进被窝,先睡在她这一侧,暖好后又挪到自己那一侧,小猫就会躺到中间的位置,等着我把被角掖好。有时候也会睡在枕头上,甩甩尾巴,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声。
开春后,父亲不知从哪买了三只山羊,养在屋后面的平房。那里原来是个猪圈,已经空置了很多年。从我记事起,就没见家里养过猪。父亲把放羊这个重任交给我,我是别提多高兴。屋后的鱼塘连着鱼塘,两个鱼塘中间有一块坡地,羊就拴在那里。每天放学回来先去看那三只羊,两只母羊性格温顺,混熟以后,远远地见到我就摇头摆尾;公羊就桀骜不驯很多,它侧脸看我的样子,特别像给我们上常识课的老头,所以我总是最后才牵它回圈。小猫也爱跟着我去看羊,它总是坐在那块坡地的制高点,仿佛它也带着使命。
果然,公羊暗暗地酝酿了一个计划,它要挑战我这个小主人的权威。那天我像往常一样,牵它们去坡地上吃草,我刚解开绳子,公羊就突然一跃而起,直冲冲地朝我奔来。我撒丫子就跑,边跑边喊,阿姐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,不明所以。我只顾往前跑,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公羊是否有追上来,一直跑到阿姆家,关上门我才算松了口气。那天晚饭,全家人笑话了我很久,之后好长一段时间,我都不敢靠近公羊半步。
过不多久,两只母羊下崽了。明明是白色的羊,生出来的小羊却是灰色的,而且一出生就能站。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新奇,我像得到了几个新玩伴一样高兴。
可是后来,那三只羊连同小羊去了哪里,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。再后来,小猫也不见了。
寒露过后,这座小镇就在静静等待冬天,晨起时,能看到桑树林里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霜,鱼塘升起雾气,我们穿过桑树林去上学,蛛网凝结露珠,黏在我们的头发上。我心想着,要给小猫准备煤饼盆了,突然意识到已经很多天没看到它了。小猫就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秋日早晨不见了。
后来我还养过猫,养过狗,养过兔子,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,它们像我生命里的过客,短暂出现,突然离开,可唯独这只小猫,一直徘徊在我的记忆深处,难以忘怀。
“猫儿来,狗儿来,花花娘子嫁进来;大元宝,滚进来,小元宝,门角落里挤进来。”童年的歌谣熟稔于口,在心中念一念,就想起年三十晚上,提着纸糊的灯笼在弄堂里边走边唱这首童谣。那个小小的人,内心的兴奋与害怕,她期待着明天,那是崭新的一年;她又害怕,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脚下的路,黑暗狭长的弄堂,她只敢跟在阿姐身后慢慢地走,一如这些年,跟着阿姐一路从北到南。
那就去南边吧,南边有光,足以照亮整个生命的长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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