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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音巷|又是叶红乌桕白

金彩云客户端>文化 作者:程卫通 诵读:陈盈盈
2024-12-18 06:30

时宽兵/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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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叶红乌桕白


作者:程卫通

诵读:陈盈盈


伫立在冬天的燕尾洲,我会惊愕于那些夺目吸睛的乌桕树。那天,绯红漫舞,我站在树下,从婺江穿梭过来的冷寒,很快裹紧了我的全身。

看似暖色调的斜阳晴空,小心翼翼的寒风,还是在高大的乌桕树上露出了马脚。那时,深褐的疏枝间,已挂满了星白点点的乌桕籽。那光洁的玉白和摇曳的深红,仿佛是一对极调皮的玩伴,总是嬉戏在相互的对视与躲闪中,然后,又迫不及待地掩隐于翻飞的横风里。

向前再走几步,我已贴着燕尾洲曲折的八咏桥护栏了。俯身,独自一人静静凑上去,瞪大眼睛,细细看起水边那一片高瘦的乌桕林。

乌桕林并不大,其梢头却已高过桥面,三三两两的乌桕树,就那样傍着燕尾洲的水边斜岸悄悄生长。有些已青褐迷乱,有些正旁逸斜出,有些则是兀自白红。晶莹澄澈里尽显出林带的纷沓与赫然。没承想,婺城冬季缘于乌桕树的别样诗意,就这样不经修饰随意点闪地来到了我的面前。

我与色彩不断变幻且对比强烈的乌桕树,向来有一种特殊的情结。我曾是既喜欢又惧怕它近乎极限的多种色变的,开始的色彩颇多欢喜,而最后的猩红则令我有些怯惧。

怯惧感与家乡流传的两则传说有关。一说看户捉鼠的家猫,死后是不能埋入土里的,须找一棵高大的乌桕树,用细绳把已死或行将断气的猫高挂于树梢的满冠红叶里,让其在猩红的叶间随风晃动飘荡,那样主人家就可以得到长久的庇护与安宁了。二说乌桕叶片猩红时,躲在山里的狼或虎什么的,往往会在黄昏时分出来找食。那时候的我,是断不敢一个人在乌桕叶猩红的黄昏逗留在村外野畈的。

吴越悦/摄

后来,我读了宋代诗人杨万里的《秋山》:“梧叶新黄柿叶红,更兼乌桕与丹枫;只言山色秋萧索,绣出西湖三四峰。”因为他达观浪漫的诗意描绘,竟彻底转变了我对乌桕树的固有看法。彼时的我,不仅否定了家乡老辈人的那两个传说,而且凭自己掌握的几个色彩名词,把乌桕叶的“猩红”改成了“绯红”,乌桕树传说中的荒寂,也一下子变得明丽且富有现实诗意起来。从那以后,我不仅不再怯惧乌桕树的猩红,还特别喜欢起这种有着极致绯红色彩的高大乔木来。

倒也是,临冬谢幕的乌桕叶,往往会用它的绯红作为生命的压轴。在那样一种寒风呼啸的绯红里,那就是一声行将消失的喟然长叹,那就是一片竭尽全红的生命火焰,那就是一曲高赞人间的离别挽歌。总之,它对我而言,有着极强的生命告别仪式与不可抗拒的宿命提示。

我与这些乌桕树有着同样的想法。每年叶红乌桕白时,也是我探望或者回望世间生命的日子。我会正视世上一些无声的飘零和凋谢,在悠然离别的那一刻,让自己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悲悯的送别,然后在唏嘘声快吐出口时又慢慢地咽下。

我曾把乌桕树的生命进行过分段。我觉得,青褐是它无言的等待,裂壳是它拼搏的怒放,白色就是它成功的光芒。白色光芒既印映了乌桕曾经的沧桑,又回照了它艰苦奋斗的欢乐过程。我也曾想象过乌桕籽初脱外壳时的纯洁与纯净,那时,它应该是一位宛如从云雾中归来的美丽仙子,有着初诞的娇羞和婉约的丰盈,有着洁白的肌肤和清纯的内心。总之,众白互拥,绯红衬托,遗世独立,在秋冬寒风的轻咏美声里,它是那般的千娇百媚与风情万种。

我知道,生命的质地从来就不会一样,正如自然界的许多果实,它们大都是带着外果皮一块成熟的。唯有乌桕,甘愿卸掉外妆,至诚至真地坦露,并接受一切风霜雪雨的洗礼与考验,最终于江风渔火的寂寥寒冷中裸身走向老熟。这是一种饱满的生命绽放,是一种大智大慧的向洁而生!

倔强美丽的乌桕树啊,虽然,故乡的小窗如今已找不到你那远方的绯红了,但我依然会借白墙黑瓦的马头墙,在自己的心灵深处,为你开启一扇温暖圆满的精神小窗。哪怕是茫茫黑夜,我也会用摇曳的心灯烛光,为记忆中的青葱、泛黄、绯红,为洁白无瑕的你重铺来路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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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杨霄
二审:潘慧
三审:倪寒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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